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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陣子最讓威士忌愛好者感到驚惶的消息,莫過各大品牌發出通告,旗下酒款價格將在四月初全面調漲,奔相走告下,酒專開始鎖貨而酒友們想盡辦法囤貨。另一方面,根據Statista統計資料庫的預測,今年的威士忌銷售規模將恢復到疫情前,且此後的五年將以每年平均大於百分之五的幅度成長,全球各地紛紛興建酒廠或擴大產能因應。這些多而凌亂的資訊,莫不反映著過去一年因疫情、戰爭、通膨等多項因素導致的總經變易和不安,有喜有憂,世局混沌不明。

前些時候與某威士忌藏家聊起趨勢,他很樂觀的預測威士忌將持續看漲。確實,威士忌與藝術品收藏最大的不同在於複數性,也就是說同樣的品項不會只有一件,但也因為如此,同品項數量會因開瓶飲用而逐漸減少,讓原本不那麼珍稀的酒款越來越珍稀。不過威士忌的投資價值-我認為是根深蒂固的農業副產品成本因素-還是有天花板,就算拍賣價屢創新高,但創造的高度遠遠不如毫無限制的藝術品。過去十年威士忌確實走大多頭行情,英國威士忌投資網站Rare Whisky 101的指數一路攀高,但去年年中之後反轉向下,會是漲多後的修正,還是熊市的開端?

我的不樂觀是有歷史緣由的。在一九七○年代,全球的威士忌產業面臨第二度大蕭條,一個極重要的原因是,當時的戰後嬰兒潮已經進入大學就讀,他們反戰、反權威、反習俗、反中產階級價值觀和反政治文化,而威士忌代表著舊威權喜好的棕色烈酒,是「老爸喝的酒」,當然也是被反抗的對象。到了下一個十年,這些年輕人步入社會並成家立業,開始著重養身而興起新一代飲食主義,棄絕酒精度過高的烈酒,轉投向(據研究)有益健康的葡萄酒,導致威士忌產業沉寂了二十多年。

在酒價高漲的今天,我隱隱約約的聞嗅到相似的味道,舉一個例子來說明。我的兒子不喝威士忌,更別說蘭姆酒、琴酒、龍舌蘭等烈酒,老實說,這讓我有些小苦惱,因為雖然我不是個收藏家,不像許多酒友擁有滿櫃滿室或甚至滿倉庫的佳釀珍藏,但雜亂堆置在房間的酒,如果只靠著我每夜孤單品飲,這輩子絕對喝不完。所以當兒子成年後,多次嘗試邀請他與我共飲,某些高年份且超昂貴的酒也會讓他聞一聞、啜一小口,基本上他都不會拒絕,可要他再多喝一口就不願意了。曾問他朋友聚會時也喝酒嗎?喝啊,但以啤酒為主,RTD也歡迎,不過烈酒就缺乏吸引力了。

可能這只是個錯誤例證,但也可能是個縮影,反映了今日的年輕人並不好酒,至少不好烈酒。原因有很多,價錢相對過高是其一,高酒精度則是原罪,而講究酒齡、年份的威士忌一直存在「老」形象不是嗎?在資訊爆炸的今天,年輕人要的是速度與激情,沒那麼多精神力氣去慢慢琢磨酒中滋味。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裡,我經常收到《國際葡萄酒及烈酒研究》(IWSR)的新聞,醒目的標題不斷提到「低酒精度飲料RTD」和「無酒精飲料」的成長幅度又破新高。這種酒類飲料契合年輕族群追尋的生活態度與品味,但「無酒精飲料」是哪樁?如果將酒中所含的酒精去除,那麼花錢喝的到底是什麼?

英國作家Ruby Warrington於一八年出版了一本書《清醒的好奇》(Sober Curious),副標題落落長:「酒精之外,幸福的睡眠、專注且無限的存在和深入的聯繫等待著我們所有人」,簡單說,作者要讀者正視自己的慣性依賴,或社交焦慮被迫的無奈,去思考並實踐:假如拋開酒精,生活會不會顯得更美好?其實Ruby並非要求讀者完全拋棄酒精,這一點,一百年前的美國曾經試過,但最終成為一場代價極高的實驗。她只是提出構想,例如,進行一個月的清醒實驗,去觀察自我的改變,看看是否按下了生活重啟鍵。

我曾經多次提到,四十歲以前,我的生活和酒精是毫無關係的,至於以後,我必須說,人生從黑白變成彩色。不完全是酒精功效,但酒精確實是極重要的媒介,不僅打開了我的視野,讓我發覺工作以外的多元世界,認識許多不曾出現在我生命軌道中的能人異士,同時也啟發了我的感官,更轉了個彎讓我擠身成為專業作家,當然,這一切都在理性飲酒的範圍內。所以我敢大膽的說,沒有酒的過去或許讓我清醒,但講到好奇,不知道時常為工作、應酬或社交需求而必須飲酒的各位,是否願意按下飲酒的重啟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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