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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斯斯有三種,喝酒的方式也有三種。

第一種喝酒是將「酒」當作客體,是點綴、過場、媒介,或眾多元素之一,不刻意在嗅覺或味覺,著重的是五感刺激。所以獨飲,或三兩好友歡聚,無論是在家中、夜攤、餐廳、酒吧、pub或任何可以喝酒的場所,在美食、音樂、燈光、或口沫縱衡的話題等等氛圍下,酒成了融合劑或興奮劑,將所有元素拌合在一起。所喝的酒並不重要,啤酒、葡萄酒、紹興、高梁、Vokda、Whisky、Chivas+綠茶還是米酒+維大力,只要能達到酒酣耳熱賓主盡歡目的都好,而事實上,一旦達到眾人皆high的暈淘淘程度,喝下肚子裡的內容物到底是什麼也已經無人知曉了。

這種喝酒方式應該是最為大家所熟悉的,換個場合、換個心情,或許可以咖啡、茶或其他飲料代替,但酒發揮的畫龍點睛功效卻常非其他飲料所能取代。酒之為用大矣,君不見「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的酣暢淋漓,「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的婉轉低迴,還有「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的慷慨肅殺?更不論應酬場合的酒宴歌席總是要有酒,如果缺乏酒精的刺激,少了相互舉杯乾杯的草莽豪情,如果手不抖眼不花舌頭不大話說得一清二楚,就缺乏那種欲說還休的意思了,當然,政治人物愛玩的大和解咖啡除外。所以「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消萬古愁」中,「消萬古愁」是目的是主體,而「美酒」是媒介是客體,千萬不要搞混了,否則藉酒消愁愁將更愁。

第二種方式便是把「酒」還原為主體了。不需要燈光美氣氛佳,也不需要太多的其他感官刺激,單純的剩下嗅覺與味覺,一點點視覺或聽覺,更重要的是對酒的細緻掌握,包括來源、歷史、地域、土壤、氣候,仔細去體驗每一支酒、每個批次年份、每一個酒廠和每個區域的特有風味,以及帶來的獨特口感。這種喝酒方式其實也可以輕鬆寫意,全數拋棄這些理性干擾,讓酒液毫不妨礙的貫通任督二脈,浮沉在三萬六千個毛細孔舒張服貼的通體舒暢;但也可以讓人大傷腦筋,譬如Blind tasting,若非專業級高手嚐遍世間美酒,如何能僅憑嗅覺與味覺去分辨?況且酒與品嘗的環境、心情或口內殘留的食物味道大大相干,而大師也難以無往不利。1976 年著名的「Paris Tasting」中,酒商安排了法國和美國葡萄酒的比賽,參加者為法國的波爾多和加州的 Cabernet Sauvignon,以及法國布根地和加州的Chardonnay,至於參予評審的9位專家全都是法國人,包括酒莊主人、酒評家和「米其林」三顆星餐廳的老闆和侍酒師,每一個都是專家中的專家。比賽結果大出預料,紅白酒的第一名都榮歸美國,法國酒的擁護者只能想出許多理論來解釋,譬如年份不同、運送的影響、評酒的順序、天氣、以及評審對加州酒不熟等等,可是最簡單的一個解釋,就是承認美國酒的確不錯,而站在愛國裁判的立場,不僅大傷民族感情,也大失面子(參考http://www.montelena.com/our_winery/paris.html)。這種喝酒方式考驗經驗與口感的敏銳程度,當然還有記憶,走進去是不歸路,但也無限寬廣,其中雅趣實難與外人道。

第三種呢?其實號稱飲食大國的法國玩得最久,融合葡萄美酒與法國料理,以酒配餐,美食則因美酒而更添光彩。酒的搭配學問大矣,也是侍酒師展現風華的表演位置,而一場完美的饗宴絕不能缺少美酒。近日剛好收到「交響樂」寄來的「Forrest Estate Wine Dinner 君悅品酒餐會」的邀請函,且來參考看看:2004 Forrest Estate Sauvignon Blanc餐前酒配辣味大洋蟹肉餅配甜椒沙沙;2004 Forrest Estate Riesling配鮭魚及鱈魚捲配嫩菠菜佐淡味龍蝦汁及胡蔥;2004 Forrest Estate Pinot Noir配煎鴨肝,牛柳及明蝦配玉米蓉, 小蘆筍, 嫩胡蘿蔔佐紅酒醬汁;以及餐後酒2000 Newton Forrest Cabernet Merlot Malbec,呵呵,有點口水直流。至於whisky,可能因為風味太過突出或酒精度太高,一般皆以餐前或餐後的搭配為主,而根據品酒大師Michael Jackson的說法,直到1990才由他開始嘗試以酒搭餐,而後慢慢的引領風氣,包括固定在Whisky Magazine上撰寫Whisky and Food的法國美食家Martine Nouet應屬其中翹楚,國內則有「台灣單一麥芽威士忌品酒研究社」的理事長做了一次完美的示範(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richswantw/3/1263132796/20060109000749/)。同樣號稱飲食大國的我們,為什麼沒有發展出這樣一套文化?我們以酒入菜的年代久矣,但最終還未出現以酒配菜,同一酒款到底,大家共舉杯,這是我們常見的酒宴習慣,為什麼,譬如國宴菜單,不能搭配出陳年紹興與綠茶香煎羊排、58度金門高梁配豆腐酥炸三杯煨白玉或紅麴葡萄酒配清蒸紅鱒?突發狂想吧!湯湯水水的烹飪方式,酒宴全席一上十道,搭配酒類可能讓人傷痛腦筋。

除了以上三種,有無第四種喝酒方式?大概便是我極端厭惡的酬酢灌酒吧!每一杯裡面都是機心不甘,酒色映照中都是虛情假笑。在這種場合,無論擺出來的酒有多好,我只想辯稱自己完全不會喝酒,或對酒過敏,希望快吃快散的強度關山,但如願的機會可謂渺然,舉杯的同時,總不禁為杯中美酒惋惜,也深深懷想起靜夜獨酌時那種無可取代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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