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安問題可能是近幾年來最讓台灣消費大眾矚目的課題,對於關心食安的民眾,「有機食材」往往是優先選擇。雖然世界各地的標準不同,但重點不外乎尋求資源的循環再利用、促進生態平衡和保護生物的多樣性等等,而支持有機的理由,則包括了避免農藥和人工添加物、環保、在地生產等。這股風氣吹了數十年,早已形成某種信仰或信念,但酒友們可知,連威士忌也有機?
沒錯,市場上確實存在有機威士忌,但相較於層出不窮的各種酒款,有機威士忌品項可說是鳳毛麟角、極其罕見。第一款有機威士忌應該是一九九二年裝瓶、酒齡七年的Da Mhile,由德國酒商提供原料請雲頂蒸餾廠製作,因為只是一次性產品,售完便消失在市場上。至於常態性的商品,則必須等到二○○六年由本諾曼克酒廠,以及二○○九年從布萊迪酒廠不定期推出的酒款,都是年輕而無酒齡標示的品項,到了今年,則增添了汀士頓酒廠這支生力軍,裝出了十五年的酒款,堪稱是最高酒齡的有機威士忌。
為什麼有機威士忌如此稀有?得從有機認證談起,一般的食品想掛上有機標章,都必須先向認證機構申請驗證。台灣的認證機構一共有十四所,包括了財團法人、大學以及商業驗證公司等,不完全由官方掌握,至於國外的有機食品,同樣必須取得該國認證機構的標章,假若進口到國內,這些國外認證機構還必須農委會認可,而後再向國內驗證機構申請,進口的每一批產品都必須驗證一次,十分麻煩。
那麼,威士忌要如何來驗證?一個最大的原則是,從原料到產品都必須按照認證過的流程來生產。由於目前推出有機威士忌的酒廠,都不是只推出有機酒款,同樣的設備還製作非有機的品項,因此生產有機產品時,必須嚴守「分離」的規定,避免非有機產品「污染」到有機產品。原料上,使用的大麥當然得產自有機大麥田,酵母菌以及參與製作的用水,都必須符合有機標準來準備;接下來在我們熟悉的新酒製作過程中,從輾磨、糖化、發酵到蒸餾,假若先製作非有機產品,所有的設備、管線、儲槽都必須按照標準程序清洗,檢驗合格後才能製作有機產品。可想而知這是個大費周章的工程,全廠作業都得停頓好一陣子,成為酒廠不願意製作有機威士忌的原因之一。
但更麻煩的是橡木桶,因為除了製作橡木桶的橡木來源,曾經儲放過的酒又是另一個問題。橡木問題比較小,一般的橡木桶商為了永續經營,絕大部份都採用環境友善的森林培育方式,早已包含有機、環保議題,但我們常稱呼的波本桶、雪莉桶或其他的木桶,在裝入威士忌新酒前,裡面曾儲放過波本酒、雪莉酒或其他的酒種,除非這些酒都被認證為有機,否則這類橡木桶運抵酒廠後,都必須先拆解,刨除桶內可能被非有機酒種污染的部分,而後重新組裝、烘烤,再裝填有機新酒。以這種麻煩程度而言,採用全新橡木桶是個比較簡單的選擇。
就因為以上這些製程都會造成酒廠產製的困擾,難怪就算有機議題喧囂至上,仍僅有少數酒廠願意嘗試。前面提到的雲頂酒廠開風氣之先,但成絕響,幸而十多年後還有本諾曼克、布萊迪和汀士頓等三家酒廠不辭辛苦的持續製作,其中又以汀士頓製作的時間最長、持續最久。也難怪,汀士頓向以綠色酒廠著稱,一九六六年以前本來是座磨坊,擁有一座全歐洲最巨大的水車,改建為蒸餾廠後,廠內的電力全靠水力渦輪機發電,多餘的電力還能提供鄰村使用。他們的有機威士忌由英國「有機農糧產品聯盟」認證,進入台灣市場前,又取得農糧署的驗證,確實非常費工。
最後一個問題是,如此「搞缸」的有機威士忌到底有什麼特色?烈酒經蒸餾後,應可屏除食安上的顧慮,唯一需要考慮的是風味特性。倡議者認為,由於有機大麥生產條件很難制式化,所以農作的變數多,產製的新酒風格不一,可以增添品飲的樂趣。這一點可以理解,但我卻以為橡木桶才是不可忽視的關鍵,因為就算是波本桶或雪莉桶,經處理後可視為全新橡木桶,所以熟陳出來的香草、奶油風味具有指標性。根據我個人的品飲經驗,確實可以輕易感受到酒質中的清爽風味,包括綿密但不致於厚重的奶油、輕烘烤的年輕木質、香草、柑橘和微鹹的梅子暗示,很適合炎夏酷暑,酒友們不妨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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