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斯斯有三種,喝酒的方式也有三種。

第一種喝酒是將「酒」當作客體,是點綴、過場、媒介,或眾多元素之一,不刻意在嗅覺或味覺,著重的是五感刺激。所以獨飲,或三兩好友歡聚,無論是在家中、夜攤、餐廳、酒吧、pub或任何可以喝酒的場所,在美食、音樂、燈光、或口沫縱衡的話題等等氛圍下,酒成了融合劑或興奮劑,將所有元素拌合在一起。所喝的酒並不重要,啤酒、葡萄酒、紹興、高梁、Vokda、Whisky、Chivas+綠茶還是米酒+維大力,只要能達到酒酣耳熱賓主盡歡目的都好,而事實上,一旦達到眾人皆high的暈淘淘程度,喝下肚子裡的內容物到底是什麼也已經無人知曉了。

這種喝酒方式應該是最為大家所熟悉的,換個場合、換個心情,或許可以咖啡、茶或其他飲料代替,但酒發揮的畫龍點睛功效卻常非其他飲料所能取代。酒之為用大矣,君不見「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的酣暢淋漓,「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的婉轉低迴,還有「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的慷慨肅殺?更不論應酬場合的酒宴歌席總是要有酒,如果缺乏酒精的刺激,少了相互舉杯乾杯的草莽豪情,如果手不抖眼不花舌頭不大話說得一清二楚,就缺乏那種欲說還休的意思了,當然,政治人物愛玩的大和解咖啡除外。所以「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消萬古愁」中,「消萬古愁」是目的是主體,而「美酒」是媒介是客體,千萬不要搞混了,否則藉酒消愁愁將更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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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pr 04 Tue 2006 10:35
  • 痴醉

High-end音響玩家對於聲音的敏感程度讓人由衷佩服,而對音響軟硬體的追求,從電源處理器、擴大機、唱盤、訊號線、喇叭到空間擺位等,無一不可挑剔,卻常常讓我產生一種錯覺,到底這些發燒友聽的是音響,還是音樂?當他們竭盡心力的汲汲追求所有可能影響聽覺享受的器材時,是不是也混淆了音樂的本質,而當初音樂帶給他們的感動是否繼續存在?類似的疑問不斷產生,包含每一項對品味的追求,包含近年來我對酒的執意和迷戀。

「品味」二字頗值玩味,人類文明演進史上一個重大的分野在於法國Lascaux洞窟壁畫的發現,從此人類告別了茹毛飲血的舊石器時代,跨入有閒暇創作並欣賞非關生存藝術的新時期。同樣的分野植入富而好禮的近代,當早年電晶體收音機傳來的樂音或大塊喝酒吃肉的酣暢淋瀝不再能滿足自我時,難免心中悄然升起對精緻的渴望羨慕,如果能與眾不同呢?如果能多深入了解一些?

但「不求甚解」可能是我生命歷程中的一大致命傷,不僅讀書不求甚解,連享用生命也不求,混沌一氣,懵懂的知道事物的美好,但好在哪裡卻是無由辯解,心理底層拒絕花費太多力氣在「享用」這件事上 — 如果真要花力氣的話,總以為沉耽是一種被包圍的幸福狀態,猶如蜷曲在氣泡裡隨波浮沉,不需要解釋,也無庸分析,多慮徒增幸福感的阻隔。自我分析的結果,「懶散」應該是深層理由,至於浮面上,自少便深為道家清淨無為的思想所影響,所以讀到陶淵明的「好讀書,不求甚解,每有會意,便欣然忘食」,我也極度欣然的發揚光大,影響所及,渾渾愕愕的度過大半生,居然沒有惹出太大事端也是一奇,但很顯然的放棄了許多可以精緻追求的美妙經驗,也是我難以下筆記述酒評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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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pr 04 Tue 2006 10:32
  • 玩酒

朋友都知道我嗜飲,但並不貪杯,我貪玩,與杯中物是啥東西沒有太大關係。最早玩咖啡,從選豆、烘焙、磨豆、沖煮一路玩了好些年,而後一頭栽入葡萄酒的世界,嘗試去抓取"凝集的香料芳香,口感優雅流暢、丹寧成熟均衡、後韻悠久動人"的美妙體驗。近半年來突然轉向到single malt whisky,半是wine的世界太廣太大,光法國大小酒廠便超過四千多家,詰屈聱牙的名稱難以勝唸;半是經濟因素 – 我的深夜獨酌無法畢飲盡瓶,好酒給我開闔折騰、擺放過期最終空留憾恨。但幾年玩下來的心得,雖然喝酒學問大、壺中日月長,卻也沒多大了不起,中華民國國民凡是年滿18歲就有資格喝酒,可是我最大的問題在於「沒有酒量」!呵呵,這話說來鮮有人信!不過沒有酒量不是什麼大問題,多少人敢衝敢拼,只要有個酒膽就好,可是,好吧,我連酒膽都無,一杯酒直倒入喉的熱辣辛烈讓我不敢承當,所以whisky的品飲方式恰叫我驚喜,每晚僅需瞇一下,來個30、40cc,便可飄然醺然的扶搖上雲霄 – 我將此種經驗稱之為「玩酒」。

玩酒不同於品酒,夠資格稱得上「品酒」者唯大師而已,我的資歷只能算是初入門檻,還在從事口舌鼻的基礎訓練。品評酒類的幾個基本重要因素:觀、聞、辨、感,color、nose、taste、finish and balance,一腳跨入門的我仍一腳虛懸 (奇怪的是,wine的評分方式為什麼不像whisky來得有系統?至少我從未見過Robert Parker或Wine Spectator的分項評分),我的腦海底層雖然翻撿得出「蜂蜜、石南、甘蔗、芒果、花、青草」、「核桃、堅果、toffee、cofe、巧克力」或「腐敗、土壤、煙薰、碘、泥煤、藥水、海藻、海鹽」等等的記憶,嗅覺及味覺細胞卻分解不出其間的的微妙差異。但我有我的方法,閉上眼,關上部分感官,讓酒液在口舌口腔內拌攪、咀嚼,努力的去搜尋辨解那種甜是什麼甜,柑橘檸檬還是蘋果?舌後兩側餘留的苦味,是否類似苦巧克力或是苦杏仁?為了提高感官器官的敏銳程度,刷牙的時候不忘刷一刷舌頭,偶而必須沖洗一下鼻囊,煙不能抽 – 切記切記,口味太重的食物不能吃(哈哈,這是養身),一切只為了時近臨晨的夜深人靜,將燈火擰黃,放張慵柔的jazz,拿出酒杯猶豫挑選斟倒了兩小杯開始玩 – 今夜玩什麼?Laphroaig 10yr 40%與CS,還是Balvenie Founder’s Reserve與Double Wood?Ardbeg10和Talisker10可比擬否?那麼這兩支呢,標榜Solera Reserve混調的雪莉酒Emilio Lustau Jerez DO Dry Amontillado "Los Arcos"與Glenfiddich 15yr Solera Reserve?這麼多好玩的配比叫人留連駐足在酒櫃前沉凝回眸,而世間仍有這麼多好酒仍未經我口。57.3%的Laphroaig 10 CS該是至今最叫我難以抗拒的美感經驗,毫無矯飾的取自原酒桶,不經冷凝過濾不加人工調色,釀自冷風凜烈的艾雷島,粗渾且強壯,酒液入口似乎立即在口腔中爆破,炸昏了頭、上衝腦門和餘味帶出的絲絲甜香夾雜在泥煤苦杏裡,飲一口後悄然失神,加上手中遲遲未讀完的幾本書,只能在兩頰存留攸渺的餘香中晚睡,睡時醺然頹倒,晨起再嗅著杯底殘留的大地芳香 – peat,啞然失笑,教科書上「統一土壤分類法」中所稱的泥炭土,從未如此親近過,親嚐,在脣齒之間、在體內。

「Whisky的年份每增加一年,你就要多給它一分鐘,但我並不是說30年的威士忌要放30分鐘醒酒,而是要用30分鐘的時間慢慢享用,不停地聞香及品評,並且持續注意它的變化」Bruichladdich的大師Jim McEwan如是說。酒國不需稱英雄,拿品酒去拼酒,既傷身又傷財,如是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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