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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月來參加了幾場品酒會,不同的蒸餾廠不約而同的將焦點集中在大麥原料,製作出風味迥異的酒款。驚喜之餘,不禁讓人沉澱思考:威士忌是否存在風土特色?

「風土(Terroir)」一詞來自葡萄酒界,由於各產區、莊園所在位置不同,當地的地形、地質、土壤、風向、日照、氣溫、降雨量及降雨頻率等因素,以及種植、採收葡萄的人,都將影響葡萄的生長和酒的釀造,這種種因素的總合統稱為風土。對威士忌而言,過去我們慣稱的五大產國,或是蘇格蘭細分的五大(或六大)產區,似乎暗示著不同產國、產區可製作出各具代表的風味特色。只不過考慮原料產地以及陳年時橡木桶的影響,想藉由品飲找出風土特色,似乎是個極大的難題。

威士忌所需原料極其簡單,穀物、水和酵母菌而已。古早時候威士忌只不過是多餘農作物的副產品,農場運作的小型蒸餾器使用的是自己栽種的穀物、鄰近的河水或泉水,以及容易取得的啤酒酵母,因此製作出來風味各異的威士忌。但是當威士忌產業不斷擴張、來到蓬勃發展的今日,無論蒸餾廠的規模大小,除了水源必須就近導引之外,穀物原料的功能僅在於酒精出產率(spirit yield,即每單位重的穀物所能產出之純酒精量),特殊風味並不是考慮重點。業界流行的說法是穀物品種並不會影響威士忌的風味,而相對應的,陳年使用的橡木桶決定了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威士忌風味,也因此世界各地的穀物均可使用。以目前蘇格蘭的麥芽威士忌而言,高達百分之九十的的麥芽都由專業發麥廠提供,遠在日本及台灣的麥芽蒸餾廠,同樣也是向發麥廠購買原料。以此而言,「風土」二字似乎與威士忌扯不上關係。

只不過近年來威士忌產業逐漸出現反思,各種探觸風土影響的實驗性裝瓶陸續出現。譬如去年愛倫酒廠裝出以歐克尼島上的古老Bere大麥所作的酒款,特重地域人文的布萊迪也裝出了蘇格蘭大麥和艾雷島大麥酒款,而今年具有強烈實驗精神的格蘭傑以古早味的Maris Otter大麥作出新酒。這些叫人眼睛一亮的裝瓶,除了掀起行銷話題,也可讓消費者藉此體會原料對風味的影響。
所以,強調大麥原料的威士忌能反應風土特色?

布萊迪的首席調酒師Jim McEwan在產業超過五十年,從未離開艾雷島,對於蘇格蘭、艾雷島有著狂烈執著的熱愛,因此酒廠使用的大麥全種植於蘇格蘭,更與艾雷島農夫簽約契作,復育了從一次大戰以後幾乎消失的艾雷島大麥。這所有因緣,在品酒會的四組對照酒款中表露無遺,包括分別以蘇格蘭大麥和艾雷島大麥製作出來的新酒、基本無年份款、波夏(Port-Charlotte)以及超高泥煤度的奧特摩(Octomore)。各組的酒齡、製程條件類似,但不同大麥呈現的風味卻明顯有分,尤其是少了橡木桶干擾的新酒,可清楚辨識較為輕柔果味的蘇格蘭大麥,以及具有清新有力且略帶海潮鹹味的艾雷島大麥。Jim McEwan解釋,由於艾雷島近海,海水鹽份免不了入滲土壤,加上凜冽的海風吹襲,大麥生長環境不良,紮根必須夠深且麥莖必須夠壯,當然和蘇格蘭本土大麥有所不同。

至於格蘭傑的首席調酒師Dr. Lumsden,從穿著白袍的技術背景跨入業界,充滿創意和實驗精神,過去向以換桶熟成技術知名於世。最新發表的Tusail酒款,使用的是五十年前廣受歡迎,但因酒精出產率偏低而沒落、甚至面臨絕種危機的冬季大麥。由於澱粉質及蛋白質的含量比例有異於普遍使用的春季大麥,因此拿來與相同製程的格蘭傑「經典」對照,其基調並未脫離以花果甜為主的酒廠風格,卻罕見的呈現具有厚度的油脂與土地質感,一掃輕柔纖細的刻版印象。

身具工程背景的我,對實驗性題材無從抗拒。布萊迪三年前即進行了一個大規模的實驗,將全蘇格蘭分為八個大麥產區,提供農場相同的大麥種籽進行契作,收成後採相同的製程並放入相同的橡木桶,再於相同的環境下熟成。至於格蘭傑的比爾博士,則宣告目前推動的實驗包括酵母菌原料、大麥製程等等共計二、三十種,其中酵母菌的實驗成果將於下一批的雅柏酒款中推出。很顯然,威士忌產業擴張之餘,卻也回頭檢討並拾回根植土地的傳統,在腳跟底下挖掘更多可能性。而我們品嚐這些滋味,不妨閉上眼睛,遙想土地、陽光、雨水和人,讓想像恣意蔓延這種種代表生命氣息的風土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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